12月 212010
 


(杨恒均老师回答网友的提问)

互动交流阶段

主持人:非常感谢杨老师,杨老师所说的信心,应该是每个人读到他文章的信心,我们的标题本来是想要讲“每个人的民主信心”,每个人的民主信心才是杨老师的信心所在。接下来请徐昕老师做一下点评。徐昕老师是著名的民诉法专家,北京理工大学的法学院教授,司法高等研究所的主任,燕山讲堂之所以能够来到理工大学,要感谢徐老师,掌声欢迎徐老师!(掌声)

徐昕:欢迎燕山大讲堂来到北京理工大学,希望多来。杨先生是民主问题的专家,不敢点评,借此机会向杨先生提几个问题吧。

第一个问题,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:讲民主,引来大堆粉丝,杨先生的粉丝非常多;讲法治,却往往要挨骂,不久前我到燕山大讲堂演讲,网上挨的骂不少,杨先生可否分析一下这个有趣的现象?

第二个问题,您提到官方搞假民主,但可能真心想搞法治,我们这些法律人没有感觉出来呀,难道真是如此吗?也希望您讨论一下民主与法治的先后关系,香港、台湾有不同的发展模式,在中国这样一个太大太复杂太不平衡冲突太激烈的国家,为了避免出现混乱和动荡,是否最好先从法治做起,法治可以作为社会的稳定器,这样是不是更有利于民主前进的步伐?

第三个问题,您提到每个人对民主都会有些不同的看法,但当下中国,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民主?中国发展民主的道路是从基层选举民主开始,还是从税收和预算民主切入,或者只是期待高层“突然转向”的偶然性?最后一个问题,杨先生写过一篇文章《重庆离文革有多远》,它离文革到底有多远呢?谢谢!

杨恒均:教授一上来我就露馅,我的绰号叫“民主小贩”。你刚刚说的讲法治受骂,我的感觉恰恰相反,老百姓对法治要求很具体,现在出的事都是法治法治出了问题,但一提民主,就有些空泛,老百姓就不那么关心了,就有人出来骂。我认为,也许这主要是一个表达方式,以及如何讲述民主与法治的问题。

我们知道香港的法治非常好,可都说香港没有民主。我在香港呆了很多年,香港回归之前,我一直在香港为国家工作。我于1997年8月离开到美国,那个时候中美关系最严重时,我对香港比较了解,说香港没有民主,其实是有一定问题的,香港是英国的殖民地,英国是有民主的,而民主一般都是指一个国家的政治制度,很少限于一个地区。回归前的港督是英国总理派遣的,而英国总理可是选举产生的,英国是有民主的。从这个意义上说,香港的法治其实是受到了英国民主制度的保护。

我讲民主时,包括自由,法治,我有时讲民主,特别是民主理念时。法治一定要需要民主来保证,法治上面如果还有一个太上皇,那就有问题了。1997年后,香港的法治在基层没有被受到威胁,但在上去一层就有问题了。我认为无论是推广法治还是民主,大概都是由不同一些人在不同的领域推进,没有必要分出先后,例如让我先放下“民主小贩”的工作,跑到重庆去搞法治,那是律师和法律工作者的事,就像律师们很少干我“民主小贩”的工作一样。

第三个问题讲重庆文化大革命。中国其实还有另外一条路,就是文化大革命,毛泽东非常伟大,他说文化大革命过七八年要再来一次,是很有预见性的,因为这个制度是他建立起来的,他当然清楚,如果要保持这个制度长久不变质,又不想搞政治体制改革的话,文革是一个很好的出路。我们的体制、包括苏联体制都出现了文革大革命,并不是偶然的。这个体制避免不了,想生存下去,必须反复搞文革大革命之类的政治运动。

当然,有些年轻人想文化大革命,是想打贪官污吏,和我们记忆中的历史上的文化大革命是两回事。我认为,当今的出路有两条,一是搞政治体制改革,搞民主,一是搞文化大革命。前一条出路通向活路,后一条对于某些人来说也是“活路”,但对于这个民族和我们的国家来说,死路一条。

第二个问题,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民主,路很多,我刚刚主要是讲政府方面的,你说基层选举,基层选举已经搞了这么多年了,温总理也讲了,县里面可以选,完全可以往上面选,能够控制得住,温总理是想把选举往上推,乡里的人能选,县里就能选,县里就能选,省里也能选。

主持人:现在是提问时间。

杨恒均:我回答尽量简短,如果我博文写过的,就只是提一下。

提问:杨老师好,我在石家庄上大学,刚坐火车过来的,我在火车上遇到两个民工跟他们谈,他们对现状很不满。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根本制度,要求人大进行普选对人民素质的培养有一点帮助,你的看法是?

杨恒均:谢谢你这么远来,如果我没记错,你叫杨恒。你下一次过来时,告诉我,我过去。我特别欣赏你在火车上和农民工进行交谈,我喜欢跟一些农民工一起聊天。你刚才讲人大,讲追求民主自由,其实我们还有很多事做,就是制度建设,一直在做,包括现在的法治,人大制度,体制内的人也在推动,从民主来讲不够,但从国家的建设来讲显然不断在取得成绩。我们需要用好现有的存量,随时激活现有的存量。有人对现在的制度设置很仇恨,认为到时要推翻重来,其实,要减少动荡,要民众在转型前后还能安居乐业,现有的体制设置要继续起作用。你想啊,苏联东欧变革后,哪一个警察不是原封不动?军队不是一样的?有些国家的议会也是在原来的所谓“人民代表大会”继承上,只不过把以前虚假的弄成了真的,有了选举。

美国在伊拉克最大的失败,就是听了当地极端党派的话,把萨达姆的警察全部换掉。你把他换了,人家没有工作了,他除了玩枪,啥都不会,他能不和你没完没了?你刚才说的制度存量非常重要,就是要在现有的条件下,促使推动他们盘活现有的制度存量。有追求民主的人士一听到体制内推动制度建设、立法,就说他们是保皇的,这个想法值得商榷。

提问:您怎么评价俄罗斯的现状,民主道路怎么样?菲律宾这些国家也出台了民主制度,但整个国家不是很有效率,还有拉美国家,是独裁还是民主?

杨恒均:非常好的问题,关于俄罗斯,叶利钦跳上了坦克,当时宣布民主时,本上全是国有制,根本没有私有制,也就是说,他转型的是政治体制,那些经济体制,还需要一个相当长的过程。因为以前几乎所有的民主国家,都是市场经济为主的,都是在自由经济制度上,所以俄罗斯一二十年在折腾经济,政治没有问题,经济没有折腾成功,政治是经济的一个集中表现。这就是我在一篇文章里所写的,这就是中国的优势。中国跟俄罗斯最大的不同是,我们现在的经济成功了,或者说搞出了市场经济,哪怕是有中国特色的市场经济。我们现在只是需要政治变革,而政治变革相对于经济变革来说,甚至要容易很多,只要某一天,一个人跳上坦克就搞定了,第二天你照样到私人企业去上班,你照样去打开你的铺面的门,面包店不会因为体制改革而不再提供面包,可苏联当时就是这种情况,他的面包店也都是国营的啊,你改革了,他就不知道如何做面包了,因为以前让他每天做多少面包的政权垮台了。

拉美现在好一点,菲律宾比较严重,可以加上印度。我追求民主比较平和,从来没有把民主完全和经济结合起来。一些年轻人经常跟我说,一毕业就没有工作了,民主什么时候来?有个年轻人更激烈,向我借钱结婚,他说民主来的时候,再还我(现场笑)。民主来了,不一定是要给你找媳妇。你刚才说菲律宾,北韩也是,印度和菲律宾现在都是独裁会怎么样,印度例子非常明显,我想问的是,当我们把印度拿来和中国比较的时候,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问一句,如果印度这些年没有民主,如果是独裁的话,又会有什么情况?我想以印度复杂的民族关系,空破早就会四分五裂。印度的资源等各方面比中国差很多,没有了民主,就能像中国这样快速发展起来?还是会更加糟糕?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。我在《“民主”与“面包”的关系》中都写到了这点。

提问:如果有一个人不像您那样有家底,也不想在学校光说不做,太年轻了,什么家底都没有,就业也比较难,你能指什么路吗?

杨恒均:这个问题应该在私下问。你想你说的大概是你自己,但也能代表一部分充满激情的年轻人,我想提一些个人的建议,首先,一定要解决自己的立足问题,要生存下去,要有工作,要吃饭,要养家糊口,在这个基础上才去进一步关注社会,或者从事政治活动。实事求是的说,在当今中国,去搞民主不但没有任何回报,往往会让你处境悲惨。如果你没有一种谋生的手段,自己连饭也吃不饱,那么在你推动民主自由和法治的时候,要么你会下意识地期盼某种回报,要么你从某个有目的的组织获得资助(这样你的独立性就会打折扣),否则,你越搞越穷,心里整天装着国家与民族,胃里却空空如也,在这种情况下,往往会变得越来愈激烈,最后就成了陈胜吴广,他们当时就是面临饿死和杀死的困境,不得不揭竿而起。当然,我本身是畅开胸怀,不反对任何人,但我不主张暴力流血,尤其是在现代社会,在资讯发达,原本可以在大脑里搞革命的时代。我有一个观点,你可以用武器将独裁者变成普通人,但很难用武器把奴隶变成主人。 民主是大家的事,当“大家”的大脑还被禁锢,对自己的自由与人权漠不关心的时候,你用暴力流血建立起来的“民主”,谁能保证不会把你自己变成“人民的主人”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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